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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这里(一) |
[ 2007-3-21 13:10:00 | By: 开心果 ] |
春天又来了。 每一年的春天怎么来、怎么去,我似乎没有丝毫记忆。掐指算来,已过二十有余的年头,这么多日子来去匆匆,我仓皇地迎来送往,抓住的、失落的,全是一笔糊涂帐。世上有那么多好东西,我贪婪地想要得到。然而得不了,也就罢了,连惋惜也是淡然。细细地想一想,仿佛没有什么是非要不可,再热切的愿望也经不住琢磨,翻来覆去、抽茧剥丝地琢磨一番,便也意兴阑珊了。 乍暖还寒的天气,风吹过来寒浸浸的。有一句话是“老健春寒秋后热”,说的便是春天的寒意、秋后的躁热都如老年的健康一样,难以持久。其实难以持久的何止这些?那些以为牢不可破的信念、天长地久的情谊,往往在岁月里渐渐磨灭了光彩,不甘的追寻换来的,大半是味同嚼蜡的尴尬吧?春日的枝头花落花开,无常中昭示着亘古不变的规律。天道无情,所以长久。而在天意之下忙碌的芸芸众生,所悲、所喜、所哀、所怒,不过是风中的一缕轻烟,消散之后再也找不到痕迹。人生本是如梦,“曾忆桃源仙洞,一曲舞鸾歌凤,长记别伊时,和泪出门相送,如梦,如梦,残月落花烟重”——古人的句子说得好,再是如何的繁华似锦,最后总是寂灭。凭你风流俊彦还是狂生傲士,留下的至多不过泛黄的诗页,对纸凭吊么?那在字里行间浮动的意味,早已天长日久不可辨认,当时的人在哪里?那些触动他写下这些诗篇的因缘,现在又到哪里去了? 我是如此顽固不化地守望着我不为人知的爱恋,我曾爱过、至今仍然爱着的那些人,早已在岁月里模糊了面目,只能在为数不多的文字里找寻他们的痕迹。“一生一代一双人,怎教两处销魂,相思相望不思亲,天为谁春?”是啊,天为谁春?为繁华中喧喧攘攘的人吗?还是为那些早已淡漠了踪迹的名字? 记得初中的一段时间,电视台如火如荼地放着《鹿鼎记》,我一集不落地看,只为了等待那个年轻俊朗的皇帝。那部金庸的电视剧充斥着港腔与港式的滑稽调侃,我却只守着不可说的贪恋,看那个少年渐渐变得强大,然而却越来越寂寞。 谁知道呢?那个时候的事情,谁知道?一切都不过是后人的臆测罢了。我在幻想里对他说:“你寂寞吗——没有人可以诉说,没有人懂得。可是我懂,你告诉我……只有我懂。”我是多么地可笑呵,即使生在那个时代,即使站在紫禁城的殿内仰面看他,然而这样的话,即使说出口,他大半是不屑一顾。我纵容着自己的痴想,走在街头仿佛是走在砖石铺就的宫道上,我不顾迎面而来的路人侧目,对着空气微笑,仿佛那个人就站在面前。我对他说:“三哥,你到底想要什么呢?” “你最想要什么呢?权倾天下的尊荣?使帝国繁荣昌盛的手腕?还是让四方安定各族臣服的力量?你珍视的夫妻之情、天伦之乐最后都失去了,因为你是至高无上的皇帝。如果不是这样,你会更快乐吧?权力是你最想要的吗?那我是什么?为什么你要把我留在身边呢?”我站在春日的阳光下,对着脑海里勾勒出的幻像喃喃自语,面对路人怪异的目光低头窃笑。 这或许是我最长的爱恋,至今不变。然而在这之间,滑过许多的名字——阮籍、嵇康、李煜……我敷衍着现实,自得其乐地在幻想中构筑着美梦。在道路的尽头,我是那个伴着阮籍哭泣的挚友;在断头台上,我将琴放在嵇康的面前,随着五弦的鸣响而放声悲歌;在宋太祖的宫殿里,我看着亡国的君主写下断肠的词句,“最是仓皇辞庙日,教坊犹奏别离歌……”逝去的名字里面,没有功过,只有悲欢离合的凄怆。我希望能够陪伴他们度过漫长苦闷的人生,希望抚平他们深蹙的眉头,希望能够用我所知的一切减缓他们的痛苦——那样的痛苦甚至是我愿意以身代之,只求能够成为一个“知己”,与他们把酒长歌,生死与共。 可是他们在哪里呢?在我的幻想里,在我伸出手去、想要握住的空气里?时间流逝,那些心痛已经淡去,深深刻在心里名字浮现在脑海里,也只是淡然地掠过。爱过的,再也不会回来,可我还活着。活着一日,与他们的距离便拉长一日,我在路上渐行渐远,他们没有被历史遗忘,却为我所淡忘了。 深夜不眠,想起“如鱼饮水,冷暖自知”八字,不由想起那个清秀俊逸的浊世公子。“辛苦最怜天上月,一昔如环,昔昔都成玦”,“谢娘别后谁能惜,飘泊天涯,寒月悲笳,万里西风瀚海沙”……身世显赫,家财万贯,却依然凄苦如斯。想起那简简单单的几个字——纳兰性德,字容若,心一下便揪了起来。很晚才知道他的故事,很晚才读过他的诗词,然而时隔多年的爱恋突然袭来,我在纸上一笔一画地写着,一点、再一点、横折……容若,容若,容若,容若容若容若……这个几乎没有缺点的男子,在深夜对我温暖微笑。他的心里有抱负、有理想,在皇权与家庭的缝隙中努力抓住固守的东西。他是成功的,无论是在哪一方面,然而这成功是用怎样的坚忍换得?记得他娶亲的那一年,正是康熙的皇后赫舍里氏薨逝,或许这是个不祥的预兆。我总是认为康熙和他在某种程度上是相通的,摒除外在的一切,他们俩的灵魂都是同样高傲而又寂寞。而他们的命运在某种程度上也有着巨大的相似。野史里盛传他与康熙爱上同一个女子,这已不可考。然而他们与妻子同样琴瑟和谐,却同样没有留住所爱的人——赫舍里氏产子而亡,纳兰的妻子卢氏因为产后受寒而亡。历史的安排何其相似,一个至情至性、一个沉默自制,锦重重的繁华背后,其实都是寂寞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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